恣情（九十八）
小江和我在庭院中相对而站，他瞧见是我，脸上的冷肃快速消退，神情一缓，继而闪过紧张。
“雪雨，刚才没伤着你吧？”
他几步上前想握住我的手，但我脚跟往后一挪，在他碰到我之前，后退了一步。
一缕凉风刮过，小江的手扑了个空。
小江修长的骨节顿在半空中，眼神微怔，似寒夜漆黑。
我看着眼前这一前一后、一远一近的两个人，胸膛微微起伏。
好，很好。
小江向我走了一步，“雪雨。”
我又后退了一步，看向他的目光没什么温度。
小江的半边脸隐没在夜色中，望着我的眼如明灭的湖水，嘴唇微微动了动。
他正想开口的时候，身后的青燕出声了“大小姐。”
青燕疾步走下台阶，在我面前单膝跪下，“启禀大小姐。黑骑大人挂心小姐，所以派人召属下前来询问。属下见天色已晚，本想明日再禀告大小姐，请小姐明鉴，属下决不敢有半丝僭越！”
我眼眸微垂，扫了一眼跪地俯首的青燕，唇边浮起一丝冷笑。
什么叫做贼心虚，欲盖弥彰，这就是了。
“青燕，你先退下。”小江看着我，沉声开口。
我心中凉笑，小江的语气十分熟稔，亏我之前还为了他敲打青燕。想起之前青燕曾直接来找他汇报我的行踪，他也曾说青燕来历清白，可以培植为羽翼……一时间，许多未曾留意的蛛丝马迹串联在一起，我脑中瞬间清晰——原来他才是青燕真正效力的主人。
好。很好！
青燕见到气氛不好，也不敢说什么，告退一声后，便诺诺退下。她在我面前总是一副温顺样，与方才在寒潭的时候判若两人。
“站住。”我冷声道。
青燕脚步一顿，有些僵硬地转过身，不太敢看我，“大小姐有什么吩咐？”
我淡淡瞥了她一眼，语气森冷：“下次去寒潭的时候最好小心点。天门里到处都是眼睛，假如你刚才遇到的不是我，你已经死了。”
此言一出，青燕大惊失色，愕然抬起头看我。
“小姐，你……”
小江脸色一变，上来握住我的手腕，“雪雨，你去寒潭了？”他眼神快速扫了我几眼，“有没有受伤？”
他高大的身影笼罩住我半个身子，我面无表情地挣开他的手。小江却握得更紧，他给青燕递了个眼神，“你先下去。”
没等青燕应答，他便扣着我的手腕，二话不说将我拉进屋里。
……
刚踏房门，我便一甩胳膊，挣脱了小江的手。
小江微微惊愣，他将门合上后，皱着眉将目光投向我，“雪雨。”
“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去寒潭？”他眉峰紧锁，“有没有遇到麻烦？”
如果现在开口，我很大可能会忍不住跟他吵架。我沉默地看着他日渐消瘦的脸颊，心中翻江倒海，最后还是选择不开口，兀自低头解披风的系带。
脖子上毛绒的温暖刚剥开，小江的声音就追了上来，“雪雨，你待会儿再生气，告诉我，发生什么事了？”
我不说话，小江像是再也等不住，他几步上来，双手抚住我的肩头，让我转过来面对他。
“雪雨……！”
我缓缓抬眸，对上他的目光，他眉头紧皱，双目漆黑如寒星，透着一股冷意。
我知道这冷刺不是对着我，但还是心头一创，泛起苦涩的酸痛。
我扬起脸，迎视他的目光，“你现在，是在逼问我吗？”
小江眉心微蹙，眼中透着一丝诧异的光。他意识到了什么，缓了语气道：“对不起，我刚刚的态度不好，我只是……”
“我是去找蚀心草。”我兀自打断了他的话。
“蚀心草？”小江果然诧异，“为什么要找蚀心草？”
“当然是因为它无色无味，服用后能让人功力尽失。”不知道为什么，眼眶的酸灼有些胀，我看着小江，“这下满意了？”
小江微微一愣，继而恍然大悟。
他剑眉皱得更深，“那你也不该一个人深夜前去，万一遇到危险如何是好？为什么不告诉我？”
“我是想第一时间告诉你，但你不是说要去见凤阳副使？”我忍不住冷笑道，“我又怎么告诉你？”
小江表情一怔，继而浮现一种愧疚和后怕，“对不起，雪雨，是我的错。”
“是你的错？”
我冷嗤一声，眼角酸涩得近乎刺痛，“什么都是你的错，什么都是对不起……你很喜欢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，对吧？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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