呼啦圈圆圆的

云中谁寄锦书来

寻江对雪眠(四十三)

“驾!”


大漠风沙莽莽,沙丘一望无际,胯下骏马飒沓奔驰,大红披风迎着风沙猎猎作响,我心中恣意又痛快。


好久没有这么自由自在地挥遒一番了。


黄沙敢掩红尘梦,骏马高歌逐日边。人生当如是。


大漠苍茫更激起人心中豪情,我再顾不得,策马扬鞭,往新月沙丘上奔驰而去。


“雪雨——”


身后传来小江的呼叫,让我放慢一些速度。


我哪里顾得,纵马飞缰,所到之处留下一串长长的马蹄印,一骑绝尘而去。


骑出去半个多时辰,当马踏上沙丘顶的时候,我明显感觉到它有些焦躁,便立刻勒绳,“吁——”


栗马仰脖嘶鸣,前脚腾空,冬阳一抹晃眼,我伏身贴紧马脖,调整缰绳,慢慢使它服帖下来。御马回转之时,小江弛马奔到我身后,“吁——”


他很快立住马,问道:“雪雨,怎么样,有没有事?”


“当然没事。”我的骑术向来很好,在这一点上是绝对不输小江的。


小江微松了口气,眉心却皱起,“刚说完让你不要骑那么快,你——”


“好了好了,你还不相信我的骑术么?”我截住小江的话头,“你选的马的性情很温和,不会有事的。”


小江眼神有丝无奈,但他知道我的性子,难得出来,也不愿意扫了我的兴致,便不再多说。


我冲他一笑,轻勒缰绳,马慢悠悠地向前走去。小江骑马与我并肩,两骑沿着沙丘缓步而行。


边塞黄沙,天高地广,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充斥心头。


小江身上披着黑色的大氅,黑衣黑骑,更衬得我身上的披风猩红夺目,为漫天沉寂的黄色增添了一抹鲜亮。


并肩骑行出去数里之遥,只见绿洲点点,滚滚沙浪向前涌动,像有一只无形的手,将沙漠揭去一层,又揭去一层。


我望着远处无际的朔漠,不由感慨:“黄金百战穿金甲,不破楼兰终不回。怪不得古人有这样的壮志豪情!”


小江闻言一笑,手扬缰绳,往远处遥遥一指,“往前走便是丝路古道,再出去就是西域,传说中的楼兰古国就在那边。”


真实的楼兰早已被历史滚滚黄沙掩埋,徒给后人留下一个神秘莫测、美好绮丽的想象。


“不知道真正的楼兰是什么样子。”我说道。


“如果你喜欢的话,日后我们去西域好好游历一番。”小江道,“仗剑天涯,游览古迹,怎么样?”


我眼神一亮,“好啊!”我心头兴奋起来,“我一直都想去看看异域风光!”


“那就去!”小江笑道,向我伸出手,“天南地北、五湖四海,夫人喜欢去哪里,我们以后就去哪里。”


我心头一动,挑眉看向他,他现在是越来越会说话了。


小江剑眉微轩,冲我轻抬了手掌。


我把手搭在他的掌心,他握住我的手,温热的掌心温暖了我的指尖,他眉眼露出一丝笑意。


小江和我牵着手,信马由缰,黄沙作伴,颇有天地悠悠、岁月无穷之感。

  

……


马走沙丘如履平地,不愧是从小在大漠长大的马,力量格外稳健。


“你什么时候想到买马的?”我随口问道。


“那天出来买衣裳的时候见到的。”小江道,“知道你会喜欢,就约了胡商今天送过来。”


他所说买衣裳的那天,估计就是……我的脸颊顿时微红。


“雪雨,我知道你喜欢自在如风,这些日子实在是拘束委屈了。”小江微带一丝歉意,“难得大漠地广人稀,无论如何,我都要让你开开心心地出来玩一回。”


我一怔,心中顿时涌起暖流,温热滚烫,在这冬日朔风中格外炽热。


我以前从来没想过,有一天,会有人这样把我的喜怒哀乐放在心上。我看着小江清俊疏朗的脸,只有他——其实他不必费心做这许多,只要和他在一起,我怎么都是开心的。


我想了想,问道:“那你呢,开心吗?”


小江闻言,挑眉笑道:“一般情况下,夫人开心我就开心。”


又来了。

  

我睨了他一眼,“那二般情况下呢?”


“更开心。”小江语气低沉了几分,眸中隐约闪动笑意。


我怔了一下,不知为什么,脸颊莫名微烫起来,轻咳一声,目光移向了别处。


“我们骑了这么久,不如下来走走,让马也休息一下吧。”小江轻笑,换了个话题。


新马和主人往往需要一段磨合期,一开始确实不宜骑过猛,我点了点头,小江松开我的手,翻身下马。我正想下去,他已经几步走到我面前,向我伸出了手。


我好笑地看了他一眼,还是伸出手搭上了他的手臂,借着他的力道从马背上下来。


脚踩在松软的沙丘上,跟平地是不一样的感觉。


小江握住我的手,用掌心捂暖,问道:“冷不冷?”


我摇了摇头。


“你脸都冻红了。”小江的手掌抚了抚我的脸,“我们回去吧?”


“不要!”我连忙反对,“这才哪到哪啊?!”


小江略带无奈地看了我一眼,我从他掌中抽出手,在栗马的头和脖子上摸了摸,“好不容易得此良驹,岂能轻易辜负,对吧?”


马好像听懂了我的话,轻轻嘶鸣了声,头向我蹭了蹭。


我不禁一喜,对小江道:“你看,它也说不回去!”


小江双手抱臂,失笑看着我。


我抚摸着马儿,喜悦之情油然而生,“好马儿,真聪明!”我笑逐颜开,越看这马越顺眼,便问小江道:“它有名字吗?”


一般名马良驹都会有个响亮的名字。


“还没有。”小江微摇头,笑道,“既然合你心意,不如你给它们取个名字吧。”


“你来取吧。”我想了想,说道,“你点子多。”


“是送给你的礼物,自然是由你来取名了。”小江摇头道。


我正想说你取和我取有什么分别,小江便笑道:“如果非要让我取的话,那就一个叫小黑,一个叫小白。”

  

“好了、好了。”我太阳穴跳了跳,连忙抬手制止他。忽然想起当初他给一只黑猫取名小白的事,顿时一阵无语,我绝对不允许我的马叫这么草率的名字。


我微微沉吟,“听说古时骏马月照千里,奔驰如风,一日而返。”我低头思索,“不如一个叫‘追风’,另一个叫“皓月”,如何?”


小江微怔,整个人愣了一瞬,像是呆了一下。


我见他不接话,抬眸看去,他深海般的眼神注视着我,目光深沉幽遂,又泛着透亮如波的笑意。


“怎么了?”我有些纳闷,“不好听么?”


小江只是静静凝视着我。


“到底怎么了,你说话啊。”我大为不解。


“没有,挺好的。”小江眉眼微动,微笑道。


“不对,你反应有点奇怪。”我狐疑地看向他,“你刚才笑什么?”


小江笑着摇头,我微眯双眼,抱拳在胸,大有你不说清楚就不善罢甘休之势。


小江唇角微弯,似笑似叹:“我只是没想到……也许是巧合,也许是……”


他定定看着我,眼中的光芒愈发深邃起来。


“什么啊?”我疑惑道。


小江眸光微动,认命般地叹了一声:“因为这是我的名字。”


“你的名字?”


我怔了一下。


“不对啊,”我反应过来,以前在天门中人人都只叫代号,但是我偶然得知过小江的名字,“你不是叫作……”


“那只是化名。”


我有点愣住,小江定定看着我,笑意微扬,“我真正的名字,叫江皓风。”


他的声音落下,霎那间万籁俱寂,我的心静了一下,继而像被什么蓦然一撞,瞬间怦然而动。


“江皓风?”我愣愣地重复了一遍。


“是。”


漫天的黄沙中,小江的脸格外清晰,他的眼神透亮,像是跨越了十几年的云纱雾罩,剥落了最后一层迷雾后,他以最真实的样子来到我面前。


“雪雨,这才是我的名字。”


小江握着我的手,低声道。


我从恍然中回过神来,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小江。


乘奔御风,皓月千里——是眼前人没错了。


没想到我随口一说,竟说中小江的本名。


也许冥冥之中,我和他之间,真的存在某种奇妙的缘分。


我回握住他的手,万千感慨化作微然一笑,“这名字,很适合你。”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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